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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口守望者

admin2024-06-22钓鱼技巧50
  马丁·路德金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名。但每个人都可以变得伟大,因为伟大是通过为他人服务而界定的。”  在辽河口荒寂的深处,有一个常年生活在此的老人,认识他的人都亲切

  马丁·路德金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名。但每个人都可以变得伟大,因为伟大是通过为他人服务而界定的。”

  在辽河口荒寂的深处,有一个常年生活在此的老人,认识他的人都亲切的叫他刘三爷。

河口守望者

  刘三爷独处生活的地儿在辽河入海口岸边一个较大的潮沟堤上,地儿名叫三道沟。

  如下,刘三爷己80多岁了,他个子矮小,满头银发,同样雪白的胡碴子倔犟无序地支棱在下巴上彰显出守望辽河口的另一种男人范儿。让人费解的是他两道乌黑的浓眉如雕塑般刻在额头上,而更令人羡慕的是浓眉下那一双鹰眼炯炯有神,似乎可以穿越时空时刻都在顾盼着辽河口自然的浪漫,看透辽东湾的世间沧桑。

  刘三爷是盘锦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家中他排行老三,记得自年轻时踏足社会人们就喊他刘老三,时间一常他的大名竟被人忘记了。之后经历了比他年长些或同龄人都习惯喊他刘老三,比他小的称他刘三哥,后来年轻的渔民多了,晚辈人开始慢慢地喊他刘三爷,如今己80多岁的刘三爷终于伴随着岁月的流逝无可替代地确定了他在三道沟的长者地位。

  刘三爷没什么文化,从十八、九岁时起就开始出海打渔,一直坚持至今,以辽河口为家,与辽东湾湿地为舞台,而最让他感到弥足珍贵的是能与斑海豹为伴须臾不可分离是他此生的一大幸事。

  与刘三爷攀谈,他说:年轻时的记忆辽河口亘古洪荒,潮沟纵横,夏秋苇海茫茫,寒冬海冰漫滩,历史上还时常有土匪岀没。后来才知道原始的辽河口叫湿地,在这快地儿上有吉祥鸟丹顶鹤,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或大或小叫不上名字的各种漂亮的鸟儿,而河口外的辽东湾正是斑海豹繁衍生息的家园,至于什么生物多样性、生态他不懂。

  早起晚归己成为刘三爷的一种生活习惯,无论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是如此风雨无阻,人们总会看到一个孤独的身影守时地岀现在河口堤坝上守护着辽河口,守望着辽东湾。

  每天早上,刘三爷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养的两只小狗还酣睡在窝里不肯出来。现在的三道沟己逐渐形成了一个所谓的小小的自然小村落了,有了人气又有两只小狗作伴刘三爷自然也多了许多乐趣,而两只小狗很会撒娇讨贱,使得整天出海打渔的刘三爷无时不感到一种温暖。他满足地说:“这辈子没稀罕过啥玩意,就稀罕这两只小狗狗。”

  如此,在人烟稀少的三道沟,刘三爷以年龄最大的长者身份演绎了另一种河口人间烟火的。他虽然年龄最大,可他的船不仅船小马力也最小。往往是每次出海刘三爷大都是第一个岀港,没出去多远后面的大船就撵过去了。对此,刘三爷说:“船小马力小省油,买了一桶柴油能跑七个潮。”

  其实,出河口去近海捞虾刘三爷的船比大船也慢不了多少,近海渔猎出海进港也只差半个小时左右,省油可以给他节省不少的成本,长年累月这笔账是要好好算的。再说刘三爷生在旧社会长在新中国初期艰难困苦的年代,勤奋节约是他生活的底色,作为辽河口的守望者一方水土养育了他,他自然深谙辽河口潮水行情,出海的时候是落潮行船,返回的时候是涨潮行船,往返都能顺风顺水行船省油省力何乐而不为?每到说起这一话题,刘三爷总是眨闪着他那双渔猎的鹰眼对人说:“日积月累才是过日子,整那么快有啥用,给谁看?”刘三爷这朴实无华的话耐人寻味,细思之余让人感到这话含有既简单又深刻的道理。

  洪荒旷野的独处,其实是刘三爷生活的态度,他岁月的坚守,人性的狂欢,见证了辽河口原始生命的萌发和初始生产力的四季与兴衰,而成为辽河口湿地保护自愿自觉的守望者。

  刘三爷在辽河口旷野的独处,是他经久历练的一种生活态度。他的居所实际上就是紧紧依偎在辽河口湿地潮沟堤岸上的窝棚。用他的话说:“河口湿地是床,红海滩是被,头枕辽河水,听着班海豹的鼾声入眠,年复一年早己习惯了这悠然舒畅的一切”。

  刘三爷从18岁时就开始出海打渔,他回忆说:“那是1961年时,渔船还是生产队的,那时的船还不是机动的而是风帆船。”刘三爷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出海打渔下的是“滚钩”,“滚钩”就是在一根绳子的一端拴上一排秤钩子般大的尖尖的铁钩子,大鱼撞上就会被钩住,而小鱼往往就溜掉了。

  他说:“那时候四、五斤至十多斤重的梭鱼很多,出一次海就能捕到二千多斤,小渔船的三个仓都能装满了。捕来的鱼无法保鲜就用盐腌制起来,回岸上后卖给社员。”那时候乡亲们都喊他“三毛楞”,虽然年纪轻轻却一次就能分上30斤腌梭鱼还加分上一挑子梭鱼籽。

  刘三爷说梭鱼籽油性可大了,那时船老大就告诉他说鱼籽吃多了屁眼会流油。当年的“三毛楞”不信,吃多了梭鱼籽晚上睡觉果然把铺的褥子给弄脏了。那时梭鱼籽不纳入工分分配,只算是打渔的额外收入,每到这时刘三爷总会把分到的梭鱼籽拿去倒回潮沟里。

  刘三爷旷野独处修练了超凡的心境,成就了他智者乐水的一种脱俗。熟悉的人都知道刘三爷为人处世大气,从不抠抠唆唆是个大写的男人。盘锦湿地保护协会会长田继光介绍说:"我经常跑来河口观察斑海豹,每次来刘三爷都会给我拿点鱼虾带回城里。田会长也算是有口福的人,每年春天他都能吃到刘三爷腌制的新鲜的红眼梭鱼。刘三爷辛辛苦苦打来的鱼,不图卖钱经常送给光临旷野的外来客。近些年随着自然保护区的建立,来保护区采访的记者也多了,每次有记者来采访斑海豹保护的事,都能吃到刘三爷出船给客人捕的新鲜海货。

  实话实说,刘三爷老家本是在河口腹地的一个叫魏家村的屯子里,当年刘三爷独自在河口打了三年鱼的时候村里的生产队快要黄了,进村工作队要他回村当生产队长。于是21岁的“三毛楞”刘三爷当上了魏家村二队的生产队长。刘三爷记性很好,他曾跟田会长说:“我打小就认识你爸爸,那时你爸是公社党委秘书,后来你当上了公社社长。那时候这儿归当时的渤海公社管,渤海公社当时可是个大社,管辖辽河口湿地的大部分区域,范围差不多是现在的半拉个县,再后来你爸爸当了县上水产局的局长。”

  刘三爷年轻轻的当上生产队长后,面对社员们磨洋工他胆肥了带头搞承包。对此他解释:“我不是包产到户,是工作量承包。一个人铲几根垄,铲完你就可以回家。原本一天的活儿小半天就干完了,社员就可以回家干自己的活儿去了,这叫利公又利己。”

  刘三爷这一招没人反对,他说:“生产队是集体所有制,是大锅饭,想要损公利私,俺不能干缺德的事”

  刘三爷不抽烟不喝酒,就喜欢打渔摸虾。在当时当地还是国营农场管理体制,当了几年生产队长后他不干了,再次回到辽河口三道沟,又干上了他从小就喜欢打渔摸虾的行当,在河口的风雨中过上了与斑海豹为伍的日子。他先是住进河口边的一个废弃的破渔船,每天总是划上一个小划子,风里来雨里去干自己喜欢的事。

  冬天河口风大酷寒,人迹罕至他也不回家,帮渔家看船、堰船……,就这样转眼就是六、七年又过去了。

  之后,他花了三万元买了别人新排的一艘小船。有人问他:“刘三哥,去年咋样啊?”他说:“挣了十来万”。他的回答让人始终也弄不明白他说的十来万是啥意思?

  刘三爷开着他的小渔船时不时的“蹦蹦哒哒”的来到三道沟口。这里是辽河入海的分界线,上游随着潮水裹挟下来的泥沙,给辽河口冲积成若干沙丘。刘三爷摸潮水知鱼情,涨潮淹没、落潮露出,这时潮沟里鱼虾最多,也最好抓,而沙丘里还藏着文蛤、海螺、白蚬子……

  刘三爷每天都在入海口的潮汐不停息的涌动中鼓捣自己的事,他下了16条地笼子网,一条网由10条10米长的地笼子串成。地笼子网是长方形的钢筋做框,用丝网链接,四周留有开口鱼虾蟹一旦钻进地笼子就找不到了回路,这就叫自投罗网。渔家下网有自家的标记,刘三爷下网是用捡来的或粉或绿的破布做成的条状旗标插在水面上以有别他人,而他下网的地儿一定是鱼、蟹最多的区域。

  刘三爷在河口渔猎了几十年,他深知如今海里的鱼虾蟹明显少了,辽东湾已经很穷了。出海一天收了两三条网,捕到的渔货还不足一筐,更烦人的是渔货里夹有许多杂七杂八的塑料袋垃圾。他说:“辽东湾快成垃圾场了”。对于辽东湾日益遭受的污染,刘三爷很是担忧,尤其是受到无序排放的油水污染,使近海的物产越来越少了。他曾给当地的电台、电视台打过电话,反映辽东湾污染情况,他认为只有通过记者的呼吁唤起社会的广泛重视,才能让人们把大海的污染问题真正的当成一回事。

  刘三爷说“辽东湾是盘锦的母亲湾,是祖宗海,俺不能给子孙后代留下绝户的骂名。”

  湿地是地球之肾,辽河口湿地是渤海之肾,是辽东湾生物初级生产力的产院、产房与产床。

  湿地科学己给出这样的结论:辽河口湿地及辽东湾是渤海生物初级生产力无可替代之源头,是近海海洋动植物的家园,是生物多样性的乐园,是国鸟丹顶鹤迁移的驿站,是渤海精灵斑海豹繁衍后代的产房。

  辽河口涨潮了,辽东湾起风了,这时刘三爷皱起眉头看到黑嘴鸥和长勺鹬紧贴海面不时的掠过,他凭经验断定要变天了。

  他立马驾船回港,一路上后面所有的大船一艘艘超他的小船而过,而刘三爷却仍然不急不慢,稳稳当当的扶着他的舵把子悠然于海上,把自己和小船一块融进了河口冬去春来的瞬间。

  四月的辽东湾依然春寒料峭,刘三爷有些冻手了,他习惯地把手放在柴油机的排气口盖上,机器喷出的尾气不仅暖和了手,也暖和了他淡然的心。

  这次出海跑去的距离仍然不远,捕获了一点鬼头蟹和海鲶鱼,他知道其实春天的海鲶鱼并不值钱。对此刘三爷讲了这样一个民间故事:传说海龙王当初安排海鲶鱼下凡的时候,叫它一年长一尺。可海鲶鱼自己听错了,听成了海龙王叫它一年一死。正是如此,春天辽东湾的海鲶鱼一尺多长,软踏踏的卖不上价钱,小的也只能卖一元钱一斤,因此大都卖给养貂户做貂食了。返港途中刘三爷粗略地算了一下,这一趟忙活了一天,也就能卖个三四百元,还不算燃油和一天的工夫等费用。

  船归港了,有鱼贩子来收货。鱼贩子把收来的鱼、虾、蟹、螺卖到城里,辽河口三道沟的白蚬子在当地很是有名气,是城里烧烤店的紧俏货。

  刘三爷靠好码头拴好船,把当天不多的渔货卖给鱼贩子后,便拖着沉重的步履回到了他的简易房。这时,见他回来了两只小狗立马迎了出来,冲他汪汪地叫着,围绕着他一个劲地摇尾巴……

  虽然出海累了一天,刘三爷还要自己做饭。简单吃上一口后他便躺进了被窝。此时,两只小狗狗便会乖乖地依偎在他的身边,而他习惯性地打开收音机准时收听第二天的天气预报。

  刘三爷独身一人终年守望着辽河口的四季,春来迎万物复苏勃发生命,夏日河口事事幽,秋实悟一叶知秋,冬日独钓寒江雪,操守着属于自己的生存理念。

  多年前刘三爷就认识了田继光会长,知道他是辽东湾斑海豹保护最早的倡导者,志愿者。有了辽河口湿地保护协会后,刘三爷自然也找到了组织,成了一名当地的志愿者,因为他终年在河口湿地,足迹遍布河口沟叉,也就这样成为了一名斑海豹保护的信息员,一发现啥情况便会及时准确地报告。

  刘三爷自从十八岁到辽河口跟大人出海学打渔时起,他就认识了斑海豹,逐渐接近了斑海豹。如今六十多年过去了,刘三爷从当年与斑海豹初识、接近、熟悉、亲近、相知到情怀的过程时间虽然漫长,而正是这一漫长的观察和了解过程,他所知道的斑海豹更真实。

  每年的初春三月前后,是斑海豹冰上产仔后带幼崽上滩的时节。他说:“记得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时,这个季节每天会有一群一群的斑海豹爬上滩头,数量多的簇拥在一起,数量少的挤在一起,晒太阳时还会以它们自己的方式相互嬉戏、玩耍。这个时候会听到斑海豹相互交流时发出的叫声,这叫声是它们的语言,虽然人们听不懂,但时间长了我能猜到这些小精灵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刘三爷对辽东湾斑海豹熟悉的本事还不只如此,老田说:“对爬上岸滩的斑海豹,数量多时刘三爷能辩识出是哪一个区域的族群,数量少的他能辨识是属于哪一个小族群的。对于不同的个体,对幼崽从出生到脱毛、成崽过程的识别他了如执掌,对成年的斑海豹他看过后一般都能判断出是几岁了,准确率八九不离十。”

  这是刘三爷多年来积累的特殊"本事",通过耳听斑海豹的叫声他可以分辨出其族群数量、族群间彼此的沟通和个体喜怒哀乐的情绪变化,甚至是遇到危险时的呼救。每当这时,刘三爷都会用他那老旧的手机向志愿者协会及时报告,忠诚的职守着一个信息员的职责。

  但无论斑海豹是哪一种性情渲泄的鸣叫,它们发出的叫声无疑都会让刘三爷深切的感受到那是动物世界的一种特殊的天籁之音。

  辽河口,那是万千生灵的勃动之地,用那自然生态展示给人们的是原始的涵养和野性之美。

  辽河口,渤海一抹中国红,冬去冰海逝,春来绿漫滩,夏至万千灵,秋尽风潮欢。

  苦难的辉煌,本色的张扬,血性的色彩,天生我材的诠释,位卑未敢忘吾心的一位老人,用顽强的生命历程演绎了辽河口之大爱。